《张一圃画集》序 徐恩存

     若干年前,曾去一圃先生府上拜访,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:
     这是一位埋头艺术的老者,不以物喜,不以己悲……
     这是一位脱俗的前辈,每日只是读书;挥毫作画,心境澄明……
     这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师辈,淡泊宁静,志趣高远;无论对人对事,总是一副认真、平和的神情……
     画如其人。
     知其人然后知其画之必然,知其画又定知其人品。一圃先生几十年的人生之旅与艺术生涯,锻造了这一点,悠悠岁月,结出了生命的硕果。
     平实而淡泊,宁静而严谨,是一圃先生为人为艺术的突出特色。
     作为老艺术家,他因此而受到尊敬。
   
     诗言志,画亦言志。
     一圃先生的作品,多为竹石、山水、花鸟。
     以竹而言,在有限的题材中,他反复画,不厌其烦,这几乎是他须臾不离的艺术伴侣,日思夜想,黎明黄昏,不倦探索,力求形象与心灵的统一,他的墨竹,因而享有很高的声誉。
     竹,是民族文化中品格的象征,一圃先生画竹养性,陶冶身心,多少年来经久不懈。他不求闻达,不趋时尚,不炫耀,不张扬,默默耕耘,使他的艺术在时间中成熟。
     他的墨竹,真个是笔笔有情感,处处有情趣,幅幅有情意;如果,不是身与竹化,难以达到此中境界。
     先生的两方篆刻:“竹石有深缘”“以恬养知,”便道出了其用意与所指。
     一圃先生的山水、重气韵、重体势,首尾相连,气势贯通,崇尚意趣,讲究含蓄,笔墨中蕴籍着心灵的印痕。“志在山水之间”、“写胸中丘壑”;始终是他矢志不渝的追求。
     太行豪气中原风,先生的山水,既有古典的优雅、静穆之风韵,又具有现代的浑厚、伟岸之气魄.。“寞渡寂州”正是一种古典的情调,空灵、寂静、萧疏、荒寒, 水天一色,浑茫无际,令人领略淡泊之美与宁静的诗意,这是先生极具代表性的作品。“屹立千秋”则充满了现代象征的意蕴,山恋逶迤,如铁打铜铸,毫无凋疏、冷寂之气,尽展凝重浑厚的体量与不可撼动的力度。
     仅此而言,足见先生的胸襟阔大,思绪的深邃。
     先生的花鸟,笔墨老辣、精湛,点、线之间,透出匠心,因而,那一角山石与幽兰,秋菊与草丛,芭蕉与小鸟等,都意趣盎然,生机无限。

     总之,先生的作品,淳朴无华,没有技巧的炫示,没有剑拔弩张的燥气,而是一味的扑捉韵致,任其自然,一味追求,“绚烂之极归于平淡”,一股天然去雕饰的素雅之美,一股清新隽永之气充溢画面,且扑面而来。
     近年来,一圃先生为了艺术的精进,不顾年事已高,先后登临东岳、黄山、峨嵋诸名山,领略天地之壮阔,山川之奇诡,又游三峡,赴江南寻觅艺术之灵感,吮吸诗情的营养,这一切使先生的心神得以远游在广阔的大自然之中,使其艺术事业扎根于丰厚的沃土之上。
     因此,一圃先生的艺术是青春的,一圃先生的生命是富有朝气的。

     我曾在一圃先生的画室小坐,听过先生许多关于人生、艺术的连珠妙语及良多慨叹……
     先生是一位难得的老实人,一生中始终保持着太行山人朴素、勤奋、执着的秉性,为人为艺术坚持此点,九死不悔,在同仁中赢得绝佳的口碑。
     他终日留连在那间狭小、低矮、潮湿、阴暗的斗室里,他的思绪、灵感、激情并未因条件欠佳而减弱,他只是觉得在自己的天地里,畅神遨游,怡然自得,倒愈发渐入佳境了。
     对于一位真诚的艺术家来说,方寸之地,同样能成为心灵驰骋的宽广时空,这是因为他超越了物欲的层次,进入了精神层次的高度,在这里,人生理想,艺术追求是高于一切的……
    正是在这间斗室里,先生创作了诸多作品,正是在这间简陋的老屋里,先生手捋白髯,目光炯炯,心背尘嚣,陶醉在艺术世界里……
    笔意至此,不禁想起先生慨然抒怀所作的七言诗句:
    莫谓蜗居小地天,胸怀坦荡阔无边。
    四时风物留笔下,三尺案头容大千。
    这更足以说明先生的胸襟怀抱了。
   
    值此画册出版之际,以寥寥数语,恭贺一圃先生晚年硕果累累之功,并祝愿先生青春永驻,生命不老